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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松】错失良机

 伪现实发展  微量天卓背景板

 平行宇宙不限男女性别结婚

※是HE&狗是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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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世界上所有的错失良机致以崇高敬意。

 

 

 

林炜翔最后一把的状态一般。

这个一般放在他身上的意思就是玩的有点烂,跌出比赛基本的水平线,在不该点错的地方判断失误慌神失手,但是无伤大雅地赢了比赛。

因为金泰相和金韩泉的退役,战队改了战术和核心,刘青松被迫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挑起大梁做总指挥,新来的中单在队内磨合得一般,小天和可汗没什么反应,只有林炜翔极度过敏。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如此反常,当被教练抓来做沟通的时候,他把这几次的失误归结为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影响比赛心情,导致自己发挥失误和失常,陈如治在后面听他讲了几句,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左思右想委婉说了一句,“那你尽快来吧。”

人事变动确实不是他这个教练可以解决的,里面牵扯选手的状态和周围环境的影响,以前基地里面的几位互骂起来还可以排遣一些压力,现在来了新人,骂人声音都小了两分贝,林炜翔也掉两点状态,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

林炜翔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一楼的几位大哥依旧各个把守着自己的电脑,新中单点了奶茶用来沟通情感,放在陈如治的桌边上让他们自取,林炜翔看不出来这几种口味有什么门道,摸了个凉一点的走回自己的位子,看到刘青松终于肯结束美容觉从二楼下来,飘过地上被随手扔的重重障碍,往自己的椅子里面一缩,伸手开始拆脚边的牛奶箱子。

林炜翔拍拍他肩膀说,“那边有奶茶。”

刘青松抬头顺着林炜翔指的方向,陈如治的桌子离他也就一两步远,但是他现在是又累又困,拆牛奶箱和走两步道比较了一下,都算了。

林炜翔看着这人直接放弃两种奶制品,把自己蜷做蜗牛在椅子里面装死,伸手扒拉一下刘少刚吹过的尊贵头毛,问,“我给你拿一个?”

刘少也不回他,任由这人自作多情屁颠屁颠做小弟,考虑刘青松才起床还给挑了个还算常温的,吸管给扎破了塑料封层才送到手边,三请四请衡阳国主用一口早膳。

林炜翔做这事没什么自觉不好意思,刘青松则属于意识不清,有什么送到嘴边就凑活一口,两人没有可汗的顶级防gank意识,被高天亮的直播摄像头抓住,直播间的弹幕带着翔宝松宝的名字微微沸腾起来,高天亮依旧带着那个粉色独角兽耳机,风轻云淡地说,“看吧,这就是我们队伍的AD,就知道孝敬他现在的爹。”

这弹幕里面狼哭鬼嚎的,高天亮看这又要闹起来,不想看林炜翔在基地里又被刘青松暴打,立刻拨了一下角度,把这俩人塞出画面,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直播,他们基地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大中午直播,观众也不多,他这个时候上播纯粹是图这时候人少,不用应付感谢网友。这个月营业任务早早分配下来却谁也没做,硬币哥这位中流砥柱退役了,指望刘青松是不可能,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谁能想到一大中午两个儿子给爹招揽客源。

高天亮吐出一口浊气,打算把自己当成一名真实瞎子,看不见那俩人在那边幼儿园阿姨喂饭,继续在直播间复盘前几天的比赛。

这次真是打得不怎么样,勉勉强强不算丢脸,因为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高天亮也没怎么说话。来回用着键盘前后两个键跳来跳去,网友们因为错过了猛料而渐渐沉寂下去,没人在意这进度条快到头。高天亮又摁了一下快进,正巧卡到林炜翔的那一下失误,可算是有了点节目效果,高天亮挪挪屁股坐得直溜了一点,大脑组织组织几个词,按下后退键给林炜翔找一个失误原因,满屏火花特效全都收了回去,漏出来一个残血刘青松。

前因后果一下清晰明朗,高天亮想得头头是道,用鼠标在两个角色之间来回点,张口即来,“看啊,这个地方我们刘少是不是送得太快了?”画面又走一帧,看到林炜翔失手点错技能点,让人家站桩躲空,高天亮笑的更开心,冲着直播间小几万观众说,“诶,看看我们翔宝,没了辅助,哎呀,技能都点不准了。”

林炜翔没听到这句话,他在打排位完成今日训练要求内容,为了新成员的磨合教练把训练次数上涨百分二十,不抓紧从早操练就要交不上作业,没空分心。旁边那个刘青松好像听到了,皱皱眉看向这个快要陷到电脑里面的人,佝偻着腰眼睛瞪得挺大,果然状若脑残。

刘少近几日大脑细胞死得太多,没有精力惩治拿他消费的蒜头王八,就当没听到开机启动今日峡谷之旅,点进韩服看到那边微信闪烁提示,小程序提示林炜翔也跟了进来,他把手机随手一扔,继续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看又能匹配到什么奇葩,结果林炜翔那个号居然就蹭到了他这辆车,这事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刘青松再看了两眼,确认是这人id不假,也没什么好能搪塞让他滚出去的借口,只好默默排完这一把就算完。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还让他们俩在同一方的队伍里面,想杀林炜翔一百次的心躁动不安,手在鼠标上更动的飞快,林炜翔的眼睛好像在盯着他看,他不想与这个人四目相接,只能顶着无中生有的压力,拿对面的路人撒气,来来回回勾住敢在他防御塔下晃荡的对手,身边林炜翔就像是到点开饭的饿狗一只,立刻扑上来把这人送回基地老家投胎做人。

他俩这样杀来杀去让路人也警觉起来,发来一串私聊消息,可怜fpx只会中文教学,韩语老师下岗两位,刘青松什么也看不懂,干脆装死看不见继续等推塔,林炜翔在前面卖力输出,看到对面从泉水跑出来怼着刘青松打,歪头看到刘青松又被逼得不耐烦打开聊天界面,大概知道对面看出来他们是职业选手特意来恶心一下,林炜翔把快要掉下去的身体抽回来,认认真真攻击水晶,刘青松在他旁边走走闪闪,被那边几个网友围起来各种闪光乱飞。

林炜翔发誓他是下意识叫了一嗓子刘青松大名,后加上快躲开三个字在耳机里小声念叨,还不如键盘敲击声音大,基地里面几个人大中午被他这一嗓子吓得静音两秒钟,刘青松也一皱眉看他为何又做这种脑残行为,主播高天亮回身,左看那张要害死妈妈的脸,右看另一张快要祸害别人妈妈的脸,认了今天不是个黄道吉日,早早下播回家吃饭睡觉才好。

还在决胜时刻的林炜翔则如坐针毡,他不太喜欢面对刘青松瞪他,只好把头贴到显示屏五六厘米处,装作刚才是另有其人,任由刘青松补上一句,“狗叫你妈呢?”依旧骂不还口点击水晶。

游戏界面可算跳出来胜利两个字,刘青松和林炜翔也不用在看着彼此在游戏里面死去活来,刘青松感谢自己有着职业选手的良好计算素质,看林炜翔进去排好了,才点匹配选项进行游戏。

快吃晚饭的时候,刘青松绕过林炜翔座位,这人好像不饿的样子,饭也不吃在这一窝,奶茶见底库内无粮,刘青松就当自己大发善心,把自己那杯喝了一口的奶茶放在了左手边一点,不管他爱喝不喝走开了。回来的时候看着奶茶掉下一半刻度,林炜翔还是没动位置,手在鼠标上敲来敲去,刘青松不由得怀疑他近来的勤奋有些莫名其妙。

熬到凌晨两点,刘青松一反常态没有早早上楼睡觉,眼睛有些睁不开,心里忍不住一直怀疑这原本像狗一样的人怎么像只王八一动不动,在旁边坐了一会头也不转地问他,“傻狗,不累吗?”

林炜翔听这人骂自己立刻扭头,眼睛扫到那脸眼睑部分涂了两条闷青,快要垂到颧骨,不知道是睁没睁开双眼,讲话也没有那么大声,骂他倒是很认真。

林炜翔想不明白哪里累,只看见刘青松瞥他一眼,把嘴巴又扁了一下,扭过头摘下耳机,当他是一只真的傻狗听不懂人话,退出客户端关机上楼,没分给他多余眼神。

林炜翔被莫名其妙辱骂一通,没想发作,目送刘青松进了房门,优秀视力隐约之间看到门把手晃动,两千元高端耳麦里捕捉到还不如键盘声音大的咔哒锁声,林炜翔转头继续敲击键盘,突然意识到刘青松因为不适应和新人住在一起,又搬回他俩的屋子里面,而他好像又一次被锁在门外。

以前刘青松也经常锁门,是因为吵架或者摩擦,男孩子之间火气大是常事,林炜翔习惯与人吵嘴,刘青松则是习惯冷暴力,他也会用大嗓门来喊,但是没有底气,所以冷暴力更加快捷方便。爆炸两极突然有一个换成冰碴子,炸开雪崩气势,扑啦啦下一场暴雪冰雹,让人先从内感觉瑟瑟发抖,接下来的和好和认错就完全轻而易举。

林炜翔不明白他哪里又招惹这位大爷了,睡意不浓就继续rank了,周围坐着的几人纷纷有些累了,一个个关机各回各屋,最后的陈如治嘱咐他一句记得关灯锁门,也悠哉悠哉上楼了。

林炜翔也想上楼,但是不知道刘青松这傻逼是不是真锁了门,脚趾抓紧拖鞋胶底,内心里面有两种想法斗来斗去,眼看即将内心战争上升核武级别,想来想去,还是最后一个解决办法,接着打吧。

于是转转手腕又开一局,这个时间还能在打游戏的人们大概都已经得道升仙,操作像在斗法一样不忍直视,林炜翔被逼的血气翻涌,忍不住敲一下桌子边缘,手腕磕到桌子与空气的交线,巧力顿时刺激痛觉神经。

犹如丧家之犬的林炜翔狠心退出游戏按下关机按钮,锁门关灯一套动作熟练,迈步登上这条窄短楼梯,刚刚走上两三节楼梯就开始后悔,刘青松要是真把他给锁了可怎么办,瞧他今天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没有好气,霉头不知道过没过去。一眼望去黑漆漆走廊,没有一道门缝漏出条灯光,认命席地而坐翻看手机。

不惯用的左手刷动社交网络生活碎片,右手腕垂在两阶之间,上不来的冷气和下不去的热胀阻截住血管,转动一下就发出嘎嘣的一声,提醒他这块齿轮阻塞正常运行、尽快检修。

下面楼梯也发出啪嗒一声脚步轻响,林炜翔把手机转过去看是谁,看见陈如治伸手挡住自己眼镜框,语气调侃,“你怎么又大晚上不睡觉坐在这里啊?”

林炜翔才要问他怎么会从楼下窜出来,看见自家教练嘴上还残有几颗油花,转弯出来的地方正是厨房,看来是半夜又摄取额外能量的漏网之鱼。

他嘴贱嘲讽一句,“别吃了啊,再胖你就真找不到女朋友了。”

陈如治常年经历这种阴阳怪气,已经刀枪不入,凑过来看他在看什么,不出意料是朋友圈,里面都是花花绿绿外面世界,陈如治也没怎么仔细瞧,看见林炜翔快速滑过去一整屏图片墙,才发现这人用的是左手。

做教练的初级形态就是幼儿园阿姨,时时刻刻关注选手——这种低龄儿童群体的身心伤痛情况,林炜翔这种算不上不打自招,手腕痛的疾病太常见,没法装,只看惯用手在日常的使用情况都能发现。

陈如治一屁股坐在楼梯另一平方米,堵住上下通道,问他,“还没有去看队医?”

林炜翔腹诽这是明知故问,他要是去看了队医,陈如治的教练桌上就该出现他的伤病报告,而不是在这里问他自己,他回了一句没什么波澜的,“嗯。”

“林炜翔,”陈如治的语气有点强硬,“你知道现在隐瞒伤病会怎么样吧?”

他好像不太知道,继续看那块发光玻璃,随口回击,“怎么样?”

陈如治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眼下又是一个赛季末尾,林炜翔顺心顺意无病无灾才算功德圆满,他看着林炜翔把手机搁在一边,揉动手腕发出咯吱咯吱咬合声音。

他突然很没头脑说了一句,“林炜翔,你已经到这种年纪了吗?”

林炜翔没什么感觉,反正他本人一直在被喷菜,没有申辩的话语权,现在走了两个大哥攻击力少了一半,心里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我怎么到什么年纪.....”林炜翔反问他,最后捏动的手掌根部传来钻心刺痛,他面部表情失控好几秒,意识到这里似乎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

“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些事了。”陈如治盯着他看,低声说着,语气有点低沉,林炜翔没听过这人这种语调,在他的印象里陈如治的声音应该永远是轻快的、短促中带着一种高昂的兴奋,不像这样压迫他回答。

陈如治也知道这本不应该是他说出来的话,他当然也希望他带领的队伍可以一直像之前不变的走下去,能与这无情的岁月在速度方面一较高下。可谁能料想人与岁月之间不存在角逐,它像一把不停的手术刀,把良好的器官切下来统一使用并加以报废处理,手术台上患者在不断更换,手术刀却常用常新,让人心底生出畏惧,只敢想到能够逃出生天。

 

林炜翔哑然了一会,想不到什么话回答,两个人在黑暗里相互避开视线,林炜翔怕看见陈如治的眼神,只能枯坐在楼梯矮脚捏紧自己的手腕消遣紧张情绪。他至今为止还才兴起来急流勇退的意识,一知半解地了解到英雄不该被看到白发,不肯留下某个巅峰退隐的传说,总会让人们渐渐遗忘或者贬低了去。

原来人是可以被早早就被抛在身后的,时代的洪流在裹挟他往前走,他却自作主张把老旧鼠标键盘当做救命稻草,把手钉出血河潺潺,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勉强留在往日荣光。

“啪嚓。”

一声灯响,照亮楼梯口三个大活人,漏出来外围走廊一个冷着脸站着的刘青松。

他本来在等林炜翔回屋锁门,不料这人还在楼下做凌晨战神,恋战到放弃睡眠,他只能自己蹑手蹑脚蹭着墙根去上厕所,撞见多出来一个人坐在林炜翔包年的楼梯间,“不小心”听到了全程低气压问题。

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局促不安,似乎恐慌自己打扰刘少清梦,刘青松的反应倒是没多大,反正只是碰巧撞到。

 

林炜翔依旧沉默着坐在楼梯口,陈如治不好意思和他接着讲了,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自己慢慢想想,迈步离开难以收拾的现场,留下站在身后的那个职业生涯一直陪他的刘青松。

刘青松看着陈如治进屋关门,夜晚让细碎的声音都降下分贝,热水壶又变成一汪静泉。

刘青松走到这人身边去,看他失落落坐着,踢了踢他屁股,单刀直入问题核心。“你怎么想?”

刘少好不留客套,不像陈如治留给他一堆情面。不过也是,他们俩这么些年同甘共苦的,话留三分总显得虚假。

“要退役啊。”林炜翔笑笑忍住自己眼眶发酸,手边放着发亮的手机,看到刘青松坐下来也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地,他骤然升起一种被背叛、被伤害的痛感,他因为蠢笨而没明白这其中的暗示,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终于懂了这个意思。

陈如治是这个意思,刘青松也是这个意思。

老衰的速度远超复健,他因为疼痛而不能在夜晚安眠,只能一个人坐在楼梯间的冷台阶,用墙面冰镇发热的伤口,因为没法说出自己的问题而一直逃避,活不明白还要拖累别人。

林炜翔看着被电子屏幕里花花世界照映出一半轮廓的刘青松,终于想明白要退役的意思:就是不打了,也不拖累刘青松了。

想通其中关节的林炜翔卸下了他高度紧绷的压力,终于在休赛期递上了申请,为了不影响基地内部集体氛围,依旧在跟着新来的小孩们打游戏,他没怎么反常,赢了吹嘘输了被骂,偶尔失误还被高天亮抓住嘴上几遍,新来的小孩们试探他的好脾气,热闹得依旧能够粉饰太平。

 

结果这点假象最后还是在刘青松手里面毁掉。

那天林炜翔找经理拿自己终于通过的审批,晴朗天气让人心情不至于太抑郁,他一步一鞠躬走过办公室人群的祝福声浪,深呼吸几次才打开房门,看见自己多年搭档刘青松正坐在经理对面,窗户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脚边,林炜翔晃了一下眼睛,才看清楚刘青松手里面拿着正是和经理手边那份自己一模一样的资料袋子。

他愣了一会,看看刘青松也看看经理,任由自己被叫过来语重心长嘱咐接下来的社会生活。林炜翔听不太进去,他之前还有幻想过自己或者刘青松怎样相互出席对方退役仪式,只是不敢想到是这样撞个满怀。他贫瘠的大脑只敢想自己对刘青松嘲讽一句快他一步,没想到刘青松也早早收拾好包袱,同他一起告别赛场不再打了。

经理交代完所有注意事项,放他们俩一起出了办公楼大门,林炜翔晕头转向、刘青松没有想要解释的,只能各自右手捏着牛皮纸的袋子好聚好散。

林炜翔问他,“你怎么也......?”

“也什么?”刘青松反问,搞得好像是林炜翔忘了他们俩之间有过怎样的约定,“你到岁数了我没到吗?”

“已经和战马他们说过了,别担心,队里已经带替补来练了。”刘青松补充,安抚林炜翔的不安情绪,告诉他自己准备周全,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爱献身。

面对面说话的瞬间不知道是被哪路粉丝抓个现行,抓拍到眼神短暂交汇,在网络世界一下炸开下路组双双退役这样的新闻,有很多人意欲不明揣测他们,林炜翔也想猜测到刘青松的思想,可刘青松给的说法只是,“可能我不会磨合新的AD。”

俱乐部方面也没说什么,确实选手到了年纪,再适应另一个人总是会艰难很多。

 

过了几天风头的他们俩回基地收拾东西,好在基地里面见了他俩没有炸锅,高天亮和金东河很快接受了这样的故事,只有新来的小孩们心里不安,刘青松不擅长安慰人,这种事只能交给林炜翔一个人去开解,林炜翔任由他们询问所有被流传的故事,有些假的离谱有些真的如金,林炜翔一一对答,只看小辅助最后开玩笑,“那他要是打得太菜了怎么办?”

小AD立刻给了一肘子回击,俩个人当着林炜翔的面掐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丢不丢脸,林炜翔想这最后一个问题,真是童言无忌的高深奥妙,他没法回答,只能留下悬念一道,“那你还是问刘青松吧。”

被点名的刘青松正在收拾自己的护肤品们,装袋拎下楼的时候看到林炜翔围观别人打作一团、听见高天亮在用蓝牙音箱放歌。楼下的这个世界还在固守热闹,在他这里有着可以被容忍嘈杂、并且永远私密保存的权限。

刘青松走近高天亮捏了捏那张小脸,高天亮没反抗,任由他在后面揉搓自己的头发。刘青松听了一会,因为记不起来音箱里面的音乐而忘了自己依旧在站着,最后掏出手机音乐软件听歌识曲——李荣浩的年少有为。里面歌词翻来覆去因为没出息而对不起,而本就年少有为的高天亮转转脖子等人上线双排,扭头看见刘青松拎着一袋子面膜还站在后面,不知道想什么。

高天亮调侃他,“怎么,刘少在这想到初恋了?”

“哈?哪来的?”刘青松摆弄一下额前因为收拾而累出来汗哒哒的头发。

高天亮补充,“怎么,我们翔少不是年少有为吗?我们翔少没自信吗?”

“他是太有自信了。”刘青松语气有点轻蔑,没有否认高天亮给他加上的初恋名头。心里暗暗思索:林炜翔算是他的初恋吗?他也不怎么知道。

他不清楚林炜翔算不算他的初恋,也不否认林炜翔有狂傲的资本和信心,也许值得被人爱慕,但是这人不能是他自己。

人可以专一,可以愧疚,可以不奔赴下一场浪漫,但不能为自恋患者痴心。

尽管到了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人在揣测他和林炜翔其中有着怎样单纯的长久约定。只有刘青松本人知道,这么些年他一直想得过且过,他自己也好林炜翔也好,他总带有着一种宽恕的原谅。

想要原谅他们俩这辈子遇到的时机不那么正确,接下来度过的青春期也同样,躁动的荷尔蒙无法拥有变更的对象,因而对身边的人保有着专情的美德。

如今这美德太难得了,因此他本人格外希望保留,想要这为数不多可以在人群中被区别出的特权。

 

 

 

选择不办退役仪式的他们俩一起逃去了机场,林炜翔家里人打算带着他出国旅游,刘青松则是准备回衡阳老家做国王。

他俩坐上同一辆出租车,难得这样独处在同一空间,似乎都有很多不知道怎么讲的话哽在喉咙,没话找话聊起来各自前程,刘青松打算彻底消失,拿着手机翻看新一档选秀节目,给新喜欢的小孩微博点赞,听见林炜翔说自己可能想去做个教练,突然笑骂林炜翔,“你别误人子弟了你。”

林炜翔回望这个人的眼睛,有点认真,他说,“我挺想搞明白人怎么可以磨合被说的那么菜的搭档。”

刘青松停住手,为这个人思考几秒,他想,你是在问我吗,林炜翔。

可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磨合,只是喜欢而已。他的默契源自于被迫的对林炜翔的熟知,来源自对自己把控性格的微小自信,职业选手最会计算分秒,他在林炜翔身边八年了、亿万分秒之间摸透一个人理应轻而易举,但是他总是在半知半解。

刘青松做回美丽哑巴,扔林炜翔一个在后座疑惑,下车时都没有理会这人欲言又止,让林炜翔自己支付了全程车费。

问题最后只能拖到登机时间,林炜翔先五分钟开始摆渡,他拍拍刘青松的脊背,因为夏天还没全面消失,人们都穿的轻薄,很轻易摸到这个人的肋扇,手顺着弧度从肩胛一顿一顿格楞格楞地滚下去,他拍拍这个瘦的像麻杆的人,想说你确实瘦的有点过分,注意身体。他那只手掌贴紧刘青松背后心室,头侧过来正对刘青松的眼睛。

他的嘴巴明明还没说话,耳朵却接连听到几声咚咚闷响,林炜翔怀疑着松开刘青松的身体,搞不清是自己手腕的旧疾复发还是刘青松有着激动心绪,看到刘青松冷着一张脸,和平时一样没什么波动。

好像是幻听。

 

晚一会儿走的刘青松在走上登机梯的时候感觉到手机在震动,通道里窄挤,他坐在自己座位上时才打开手机,看到自恋狂林炜翔发过来五条消息:你,爱,我,吗,?

电竞选手们打字总要竖着去看,他们太喜欢快速的讲出来,手比脑快,表达能力远超大脑处理能力,有时候都犯蠢,尤其林炜翔这个蠢人。

刘青松觉得自己被蠢得嗤笑一声,轻轻地叹了口气。

被爱的人总能有着盲目的自信。

这自信来自爱上他的人纵容,流传永远未有下限这种说法,以他为主,愿意容忍盲目带来的怪癖和伤害,附带更多的悔恨莫名。

 

不讨厌他吗?

当然讨厌。

人在感情方面天赋大部分点在下贱,爱人的尺度永远选择过量,无法停跳属于自己的一颗心脏。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停止这类自残行为,因为开始时就已错失逃离的良机。

 

刘青松郑重抉择几秒,回复了个带标点符号的:爱。

用力敲击手机键盘,说出爱这一个字只用三个步骤,现代科技带来如此轻而易举,令两方都不必再提心吊胆,符合刘青松这种爱死不死的鬼性格,不用再忍耐这人会否对自己未来的人生造成影响,果断讲给情愿不知的另一方。

 

而收到这则简讯的林炜翔知道,刘青松再也不会有回信了。

他毫无愧疚摁下关机按键,听从机组人员的滑行期间提示,任由手机屏幕与双眼一片漆黑,靠紧飞机座椅带好耳机,听见里面有人在唱得很大声。

 

但是他还是老毛病,没有能力记住所有歌词。

 

 

 

非职业选手与职业选手们的差异有很多,活动时间生理作息饮食习惯种种不表,林炜翔直到早起收到高天亮凌晨发送的电子请柬时,才意识到他已经脱离那个世界好几年。

他最后没能成功做上教练,只发展了一家电竞相关产品店。时间已经让高天亮也退了役,只不过人家是刚刚脱下队服就和卓定领了证,婚礼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生怕别人对他家左手起了歹念,林炜翔点开这张对他好像法院传唤书的婚笺,请柬表面写着特此邀请林炜翔出席,微信上高天亮的意思却是准备个大点红包。

林炜翔一边刷牙一边打字询问,“硬币哥他们没抨击你黑心婚礼抢劫大盗啊?”

高天亮也是真敢报价,张嘴十几万起跳,还舔脸吹捧林炜翔哥哥fpx多年唯一心地善良大好人,更应该封一个最大的红包送做结婚礼物。林炜翔漱口吐掉嘴里面牙膏沫,伸手拽挂在侧面的毛巾,按动语音按键问,“你怎么不找刘青松去恶心他。”

 

很庆幸,他和刘青松这几年没有因为那条简讯闹僵,司马老贼和明凯请吃饭的时候刘青松实在找不到伴时也会大发善心叫上他,又或者金泰相偶尔组局刘青松也会来。

大家依旧能心平气和的见面,爱与不爱的话题已经离得太远,芥蒂不适合在他们之间留存,陪伴多年的情分比没能成型的爱情厚重许多,只是心里依旧有鬼,总要分开一两人远才足够安全。

见面时大家依旧要寒暄,只有刘青松很少谈及自己的现状,人们在讲话的时候他就装作一株不会说话的常青松,聆听春雨冬雪四季更迭,好像久居深山寒暑不知年一样得道成仙。

 

“刘少啊,”高天亮那边突然停住,只留个中二称呼放在对话框,隔了两三分钟,林炜翔都忘了这回事的时候才回答,“搞不好我还要倒贴他点钱。”

林炜翔想到刘青松那个抠门性格,了然一笑随手回复,“那也说不好。”

“算了,等我到了你那边再给你包一个。”林炜翔拿出自己老总气派,拿捏自己银行卡中余额富足,夸下海口用金钱真心祝福这一对天注定眷侣。

 

卓定和高天亮结婚的地方是个小城市,离上海不远,沿着海岸线往下走正好能找到,林炜翔想的都没想就订了一张提前两天的机票,想要顺带放松工作压力四处走走,快到机场的时候被公司业务经理叫回来签署一份投资合同,硬生生错过时间。

机票平白亏了一两百,酒店也改了预定时间,林炜翔这次特意提前处理好所有公司相关事宜,喜气洋洋打开手机旅行app,竟然一张机票位置也不剩,只能坐深夜高铁过去。

林炜翔大晚上站在月台时,戳开高天亮的微信对话框,把自己艰辛旅途行程截图发过去,强烈谴责高天亮为什么不在上海举行婚礼,让众多亲朋好友来回折腾,又是订酒店又是订车票,消费金钱精力,林炜翔最后问,“你是不是在人家旅游局工作了?”

高天亮的单身汉最后一天当然忙,一直拖到一个小时林炜翔都下车了之后才回复,他说,“翔哥你这经历可以拍成电影啊,婚囧,买了票房分我一半,不要你红包钱了。”

林炜翔拎着自己行李箱走出火车站,拿起手机直接开喷,“滚你妈的,现在还想消费你爹?”

打上出租车,林炜翔这大聪明称号总算有用一回,订了高天亮婚礼现场楼上酒店,入住过程简单快捷,核对了身份证之后立刻送上房卡,林炜翔抬脚登上电梯,眼皮沉沉脚步缓缓,楼层到达提示音响了两秒他才反过来味,滑着箱子进了房门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房间里面电话铃声立体环绕,林炜翔被叫到头疼不得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史森明,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喂?”

史森明对着话筒问,“你今天怎么没来啊?你们下野又决裂了?”

“什么没来啊?”林炜翔迷迷糊糊翻身看时钟,正是九点不早不晚,“决裂个屁啊?”

“今天高天亮婚礼啊,大哥你人呢?”史森明无语。

林炜翔这才一个激灵醒了大半,捂着额头,“操,我睡晕了,我马上到。”

“你现在在哪呢?从上海马上到?”史森明喋喋不休,“你们怎么回事啊,还有那刘....”

林炜翔懒得听,直接挂断这通电话收拾自己,高天亮主角日断不可抢小崽子风头,只挑选了自己随身带的休闲西装套上,脚上登上一双做旧皮鞋,优哉游哉下楼去了。

 

史森明在婚礼入口碰到他的时候一脸惊讶,在他旁边转了一圈,问,“翔总,您是坐直升飞机来的?这么快?”

林炜翔也乐得和他一起吹,两人在门口没见到一对新人,以为这俩人还在后台,在迎宾的地方简单登记一下红包交好,进了会厅。

会厅里面人不多,除了亲近关系的人们没有来得早的,两方父母在最右边,林炜翔简单打了招呼之后立刻开溜,生怕别人父母询问起来自己现在婚配状况。

史森明在那边当交际花和好久不见的选手们聊起来,看到林炜翔逃到他们这边来了,招了招手,突然想到今早电话,接着问林炜翔,“诶,翔哥你没看到刘青松吗?”

林炜翔摆摆手,他也说不好,高天亮结婚不可能不邀请刘青松,他已经在四处问好一遍,刘青松半个影子也没看到,总不能是现在才从湖南出发。

林炜翔正心烦意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没什么耐心地解锁手机,竟然不是公司烦人事项,是金泰相发来的微信,一张照片虚晃一片,像水彩笔刷刮过没有干透的画布,什么也看不出来。

林炜翔问,“干嘛啊?”

硬币哥仿佛中老年人第一次使用智能机,隔了好久才发过来第二张照片,背景是一座看上去有年头的教堂,中心区域有人手上拿着一束鲜花坐着,依稀可以辨别出来是刘青松。

金泰相夸张的声音从话筒里面放出来,“哇塞,林炜翔,你知不知道今天刘青松居然也要结婚啊?”

林炜翔心里咯噔一下,想说硬币哥你能不能别开玩笑,可照片还带着时间水印,确实是今时今日拍摄,刘青松手握花束坐在教堂,典型婚礼现场。

林炜翔哽住,犹豫了一会装作无事说,“那小天婚礼他不来了?”

金泰相主播身份还在,多年看热闹本性不改,挑衅林炜翔,“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啊,林炜翔,你不去抢婚吗?”

林炜翔没回嘴,他人生之中无耻过很多回,抢buff抢人头抢MVP,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等下贱心思抢走人家婚礼主角。

“不要开玩笑,”林炜翔僵硬的手碰上滚热手机,怕被灼伤一样飞快敲出字符,“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去了算什么。”

“那我不知道你算什么,”金泰相回敬,“你不来反正是什么也不算。”

被顶住话头的林炜翔只得匆忙走出会场,扔下一众错愕吃瓜观众,赌一把是不是金泰相利用时间差来骗他作乱,不好意思冲着迎宾的接待员问,“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刘青松的来过?”

高端酒店果然好脾气,替他这个提出了还能算上正常要求的男人翻找了一遍来客名单,给出答复:查无此人。

林炜翔原本不安三分的心一下跳到七分,来来回回在原地烦躁抖脚,不敢拿定毁坏刘青松终身大事的决心。

金泰相最后撩火一句,“林炜翔,这是最后一次好机会了。”

 

于是林炜翔走出这场会客堂,不顾后面人惊诧目光,居然还有人真的会交了钱不蹭饭就走。他用力摁住电梯按钮,电梯下落速度跟不上想象,只好又重重点上一次。

好不容易电梯到他面前打开门,林炜翔才想起来询问金泰相看到的地址,电梯里信号不好,信息转了三圈依旧没出去,让他的心越来越焦躁。

出了电梯通讯终于恢复正常,拿着房卡刷了几次房门才打开屋子,林炜翔急忙脱掉自己胡乱穿的衣服,打开行李箱翻找还能撑起体面的衣服,在行李箱里小袋子里掉出来碎钻素戒一对,林炜翔傻住,意识到这是退役登机那天的箱子。

想来他本人早已忘怀,想不起这戒指怎么会在这里,是什么时候量手定制,又是什么时候不合身份体态。

他只知道这是很久之前有过几次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今天是最后一次可以实现。

 

老教堂里,今日主角高天亮看自家老大哥还在那里算计家里最笨那只傻狗,凑过去跟另一位主角卓定讲,“你说林炜翔那傻...”立刻想到自己结婚当天不该口出秽语,改了个儿子的子,“...子能多长时间到?”

卓定也不知道,他左脚跟换右脚跟晃动了一下站得太久的身体,怎么也没能猜出来一个数字,只好接着摆弄手里面的捧花,都怪高天亮的秘密准备,两人身边现在除了一个大爷一样的刘青松没人跟着,这束捧花人家也懒得替他们保管,包装丝带已经被他搓过好几遍,快要揉得散掉。

金泰相还在咋咋呼呼网络诈骗,没看到刘青松和金韩泉在那边聊天,金韩泉汉语水平一退千里,除了脏话记得清楚,交流的磕磕绊绊,不小心用母语供出来林炜翔狗东西正在路上,但幸好刘青松不懂韩文。

 

得到地址坐上出租的林炜翔意识到金泰相似乎在骗人,刘青松怎么可能正好在今天同市与人结婚,结婚地点破旧又空荡怎么看不像有人能参与。可是他已经逃出了可以反悔的界限,他已经把自己装做土匪强盗一名,气势汹汹身无分文前去抢亲。

 

下车后,唯一一个姗姗来迟的林炜翔终于破门而入,看见刘青松穿着量体西装窝在长条窄椅上面刷手机,一座空空的教堂里面架构两台摄影机,他坐得好像一团瘦骨嶙峋的无主流浪猫,越想越是在等谁到来一场约定终身。

这样冷清的订婚仪式,活人没有另外一个,明摆是要带着私奔对象前往天涯海角,怎么看都确实是刘青松能干出来的事。

 

林炜翔快步走过去,一把捞起来没反应过来的刘青松,抱紧这人,任由他误伤刘少手机掉到地上,被骂骂咧咧拳打脚踢。

金泰相说这是他最后的好机会。

可这机会明明一点也不好,他没能穿上自己新买的最贵的衣服,连抢婚的说辞准备都没来得及仓促包装,此时也不像他在赛场上最巅峰的那次操作,不帅,也可以说是很丑。

他猜想自己已经上当受骗,但手是不由自主地把刘青松搂在怀里,早就过了青春期的嗓子发不出来尖锐的哭声,因此抽噎都伴随停顿,泪水模糊可以掌握的视野。

 

刘青松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他问,“干嘛?小天也叫你这傻逼来做伴郎?”

 

林炜翔尴尬咳嗽一下,松开刘少和他的贵重西装,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没想到未婚人士还有一种位置叫做伴郎。

但也不能怪他,谁能料想高天亮居然搞起来中西合璧,把蹭吃蹭喝的大多数安排在酒店大堂,LED大屏幕现场转播他与卓定只两个人的宣誓现场,与至亲队友们私下绝妙计划集体蒙骗亲兄弟林炜翔。

金泰相作为总导演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金韩泉坐在外面的车上等着接应结束仪式的随行几人,林炜翔一个人也没见到。

刘青松又看他几眼,怎么想都是这人脑子出问题,那边金泰相叫他快点就位,马上要到时间转播,伴郎赶紧拿好人家鸽子蛋大钻戒。

林炜翔被这一句说得做贼心虚,感觉胸前口袋一对戒指叮铃铃在响,激得他突然立起来汗毛。

刘青松没时间仔细研究他发什么神经,扯扯被弄得褶皱的西装,起身站到台子上做花瓶去了,神父在上面讲解婚约,刘青松却像课上罚站地往那一矗,等人说完我愿意递上垫子上一对环戒,自觉退到边角。

他站在旁侧做誓约现场一点灰黑色块点缀,台下只能看见半个侧面,那张脸正肃穆表情,面对新人携手画面,好像一尊聆听愿望的雕塑,唯一的信众林炜翔坐在台下向他无声告解。

 

恳求神明原谅,他年少无知、自大狂妄。

 

转播过程很快,只是交换一下戒指说几句愿意,场地器材有婚庆公司来收,新人坐上婚车先行一步,剩下场地里面几个人同乘一车。

金韩泉不远万里奔赴一场婚礼,居然还要继续管理依旧不合的下路儿子们,心里怀念他们几个曾经的好,手段就更加强硬,一边一个押送上车。

开车的总导演金泰相满意看着后座的场景,自己家里的儿童座椅还绑在正中间没来得及拆掉,隔开左右两位没头脑护法和不高兴长老,好像CCTV第六频道正在放送,正适合他们这种合家欢时刻。

林炜翔上车之前还想质问金泰相演他,被刘青松死亡凝视到屁也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坐在后座,刘青松还在想他的奇怪举动,脸别在玻璃窗前,看城市车辆奔涌。

金泰相试图活跃气氛,被刘青松一句老实开车按住躁动灵魂,车里放着sugar这种婚礼老情歌,林炜翔不敢轻举乱动,刘青松冷脸装作死人,金泰相只能和金韩泉两人对视一下,闭嘴等到达酒店。

他们几个被红绿灯调戏了几回,错过高天亮哭成傻逼的精彩时刻,赶到时只剩下新娘扔捧花环节可以参与一下,众人齐心协力把刘青松挤进前排,林炜翔在后面可算有机会和金泰相清算今天所有的激将法。

金泰相看这一米八几大高个子要捏上自己脖子,立刻召唤防御塔金贡到身边,嘴里念叨也就糖小幽二胎没来,不然借林炜翔三个胆子也不敢和他比比划划。

林炜翔被队霸压制多年,恐惧支配行动力,自然不敢和金韩泉硬碰硬,只能在后面小声辱骂硬币哥一个人,前面被围的左三层右三层,连刘青松半个影子都看不见。

好在大屏幕还在尽职尽责,转播卓定捏着捧花和高天亮咬耳朵,刘青松和史森明他们站在最中间那块,别人都闹作一团调戏卓定,只有刘青松一个冷眼旁观热闹场面。

林炜翔心急如焚抓过来金泰相,“硬币哥,不带你这么玩的,这小半个区都跑了,我戒指都带了。”

金泰相震惊,“林炜翔,狗东西,你哪来的戒指啊?”

林炜翔不好意思说这东西现在其实不怎么合衬,死鸭子嘴硬,“你管呢,赶紧想办法把人捞回来。”

金泰相也没啥办法,他确实出馊主意骗了林炜翔,但谁能想到这人是真的狗,今天要是没搞定刘青松大有把他家房子拆了的气势,他说,“我确实和小天商量了把捧花给刘青松,剩下的还是靠你自己啊。”

 

大屏幕及时展示刘青松被高天亮拽到最前面,卓定小心翼翼把捧花塞进他怀里,腼腆笑笑。

“刘青松!”林炜翔也管不得死马能不能医,豁出去了。

这一声真是震耳欲聋,外层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窄路围观,稳重的司仪担心这人大嗓门把门口花艺震下来一簇,同时吓得刘青松虎躯一震,不明白又是什么人又发什么狂犬病,转身看见这等骑虎难下的场景,下意识寻找别人挡在身前躲躲。

那双眼睛瞄到新郎一对站的位置离他们这混乱现场不远,两人耳语笑作一团。高天亮那张嘴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刘青松自作主张替他配音:林炜翔好不要脸,居然还要蹭人家婚礼现场来撑出大场面。

刘青松拿着那束捧花,灰黑色西装上挂着彩带飘飘,不记得自己染了个浅淡发色,慌乱眼神在灯光下无处遁形,偷偷深呼吸一番才瞪住冲着他本人大喊的林炜翔。

“嫁给我吧。”林炜翔恳求。

刘青松看着林炜翔郑重单膝下跪,把那个塞在不知名衬衫胸口里面很久的戒指掏出来,竟然连个丝绒盒子也没有,上面那颗钻石还没有婚礼现场摄影师的闪光灯亮,但引得周围全在惊呼这是什么邪门世纪恋情。

在对面跪着的林炜翔也是紧张至极,这肋骨里面的心脏跳动的震耳,大脑除了能分心看面前的刘青松发傻,直接屏蔽掉了所有杂音,懒得分析处理周围人群如何看他们这一对还在折磨彼此的未开始情侣,任由全身心交付给刘青松选择。

他终于能理解那些女孩喜欢叫刘青松那些软绵绵昵称的原因,刘青松这人好像背着他们几个人偷偷买了秒表,依旧长得幼小和白嫩,个头是没有发挥的空间了,周围一切依旧不肯从他身边游走,时钟停在他们选择分开的那个日子。

不过这一次,金身终于到达它的界限,散落成彩片散落在他前往刘青松的直线路径上。

他扪心自问时常因为自信而失去什么东西,还没长大的刘青松,长大了的刘青松,还没变老的刘青松。幸亏这一次他终于失去了盲目的自信,动摇到全面崩塌,没勉强到刘青松心态苍苍,走到无他的康庄大路。

 

刘青松也没好到哪去,他现在尴尬无措,所有人都在等他回应出什么花样,是要拒绝林炜翔的临时起意,还是答应下这次的牵手约定。

史森明正巧站在他的侧面,戳他的胳膊肘,疑惑刘青松怎么一动不动,是不是被喜事打击到眩晕,定睛发现刘青松眼眶里面有碎亮片摇摇欲坠,慌神递上一张薄薄纸巾。

刘青松匆忙擦掉自己的泪水,心里想只问林炜翔:你怎么总是这样?在人最后逃离关头锁好大门、拉人下水。

你的戒指不够完美,你的表白这么敷衍,你的举措和过去一模一样又傻又笨。

好像时光倒流回到所有故事的开端,爱情又能像每一个天赐良机一样轻松容易。

 

他捏紧这捧花叶根茎,下定决心打起一点精神,打量林炜翔跪的地方离自己那么远,不说话,只用眼睛质问林炜翔,难道是要自己走过去吗?

 

林炜翔多年伴君侧,熟知这人每一个冷酷眼神,把手腕撑在膝盖上艰难地站起来,那滑膜之间的软骨发出脆响,陈年旧疾纠缠提醒病患念念不忘。

 

有的人爱的不难,因此恋爱、求婚、领证都是这样简单的事,迈过去的每一步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能够相信爱情中永远不会存在伤痛疾病。

他们俩能把命运交给他们的机会浪费到这种地步,沦落至今天这种艰苦困局,只能怪他们爱得太愚笨。

 

林炜翔本来有过很多个更好的机会、更轻易的时间点来拥有刘青松,比如被迫流浪的困窘,比如失利败退的苦涩,比如本可以早问三十分钟的“爱”字。他有过很多良机,大可以轻而易举攻破刘青松的心防,不必大庭广众下豪赌一场,绞尽脑汁思考时间还能留给他几分胜算。

 

他磕磕绊绊地走过去,每一步,移动的肌肉骨骼都在发抖。原来现在哪怕仅仅几米的路程,走到刘青松身边去也会是这么艰难。错失良机的辗转之间好像度过了一百年,难怪,要一直等到在婚纱中才能再见。*

 

*化用歌词《百年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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